【黑法】酒友 6
远远传来的是什么声音？黑钢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那一定是谁在试图唤醒自己。
“请进——”
睁开眼，小憩的黑钢允许敲门的人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先生，有位警探想要见您，我说您暂时不方便会客。”
若是警察不来，黑钢才会觉得奇怪，毕竟自己大概是那个年轻男子最后见到的人。
“约个地方，公司和警署以外的地方。”
下午开完了会议，黑钢驱车赴约。
正奇怪自己的秘书为何选在了咖啡厅这样的地方，见到那位警探的时候，黑钢便理解了那位精明的秘书的用意。
“抱歉，我来晚了。”
尽管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可在绅士眼中，男士比女士晚到，这总是不合适的。黑钢则认为风度不风度的倒是次要的，至少，一个好印象可以让这位女警探对自己嘴下留情。但警探到底还是警探，就算问询的场合是咖啡厅，就算自己问询的对象是位简历无可挑剔的单身成功人士，该问的，还是要问。
黑钢没有隐瞒的意思，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如实回答。然而在一件事上，黑钢与女警探产生了分歧。
“不，不是护栏，是水泥砌成的护墙。”
“怎么可能，我去现场看过的，的确是金属护栏。”
女警探坚持自己的说辞，黑钢则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几乎每个工作日都会去楼顶，上面是护栏还是护墙，我不可能记错。”
“恐怕您的记忆有误。”
女警探从包里拿出几张相片，摊在黑钢眼前。
从四周的景致判断，这的确是在自家公司的楼顶拍摄的照片无误，与记忆中不同的是，那道将近有一米五高的护墙变成了差不多同样高的金属护栏。
“这不可能——”
黑钢明明记得午休的时候自己总是会在楼顶点上一支烟，或是倚着那道护墙，或是坐在那墙沿上。那天中午自己本打算也是那样过的，只是那个年轻男子比自己先到达了楼顶，又倚着护墙，自己便没有靠近。
“他们把这件事当成了自杀，想要草草结案，但我却认为，这背后还有一件未成功的谋杀案，或者他的死，也是谋杀。”
女警探并没有给黑钢纠结的时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继续陈述她的看法。
“我在现场仔细查看过这些护栏，其中的一些表面上看着是结结实实的固定在水泥中的。”
桌上的立牌被女警探拿来演示。
“实际上，却是在护栏的根部从外侧做了手脚，如果有人靠在上面——”
“啪嗒——”
立牌倒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女警探抬起头观察着黑钢的表情，似乎想从中发现些什么。
“我见到他时，他的确是靠着的——”
但并未因此而在自己眼前坠楼，无论那是护墙还是护栏。
“谁都有可能依靠着，若说是为了杀某个特定的人，成功率未免太低了。”
“什么意思？”
黑钢隐约想到什么，却又被女警探的话将思绪扯了回来。
“我的意思是，做这件事的人，并不在意会是谁依靠护栏，结果是有人因此死掉就达到目的了。”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我想弄清楚的事，我希望你能——”
见服务生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女警探没有继续说下去，两只手飞快的将桌上的照片拢起来收进包里，又把倒着立牌放回原处。
“先生——”
服务生弯腰施礼，声音饱含歉意。
“十分抱歉，一位顾客不小心在停车时剐蹭到了您的后视镜，现在正在停车场等您。”
“知道了。”
黑钢并不气恼，反倒有些高兴。换个后视镜要比坐在这里听这位私下里来调查的警探的请求轻松得多。
“失陪一下。”
黑钢站起身，随服务生从咖啡厅的后门出去了。
剐蹭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只是稍微掉了一点漆。黑钢没有追究，反倒是安慰那个有些慌乱的司机。司机感激不尽，一连鞠了几个躬。服务生也快要被这场面感动了，并不是哪个玛莎拉蒂的车主都如此大度。
“请您一定要接受啊！”
车主百般坚持，黑钢也不好再三拒绝。于是，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黑钢的面前多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
话说了一半被打断的女警探没有再开口，反倒是盯着并不像是黑钢会点的那杯饮品。
“没想到你竟然是甜党？”
黑钢摇摇头，打心里表示拒绝。
“我不喜欢甜食。”
说着，黑钢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一样，拿起了自己之前点的那杯曼特宁，足足的喝了一大口。浓烈的味道极具侵略性的在口腔中漫开，苦味中夹杂着的酸如同漆黑之中明亮且跳跃的一抹金黄，如此醒目，如此特别。然而，其中又似乎混入了什么别的味道。甜，有别于曼特宁本身那种若隐若现甜味的某种甜。
黑钢皱了下眉头。自己已经算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了，而这里曼特宁始终没有变过味道。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了，黑钢就算对这咖啡味道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接下来还有个会议，失陪了。”
“你已经距离真相很接近了，难道不想和我一起揭开谜底吗？”
女警探试图用这样的话让黑钢配合自己，然而黑钢并没有继续扮演好市民的意思。
“想私下调查是你的事，插手帮忙，我没兴趣。”
黑钢决绝的表情落在眼里，女警探尽管还想继续游说，心里却是明白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劝说动黑钢了。
会议只是借口，黑钢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工作。黑钢开着车在空旷街道上飞快的行驶，打算尽快回到家中。毕竟自己是个大人，也不能总让那个小鬼担心自己。
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亮起。
黑钢注视着前方，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在咖啡厅和警探的谈话。
护墙，护栏。
莫非真的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吗？
“总不能是奇幻故事吧？”
黑钢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只能认为是自己的脑子又出了新的问题，而且新问题还不止一个。眼皮突然变得沉重，黑钢狠狠的咬了下唇，想让自己清醒，可疼痛并未让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耳边似乎是有鸣笛的声音，但又不那么清晰。短短的几秒钟，黑钢的四肢也开始使不上力气，神经切断了一般，意识好似被剥离开身体，在虚无中漂浮，与身体越来越远。
“砰——”
猛烈的冲撞之下，黑钢的意识像是被狠狠的击中，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啊，为什么安全气囊没有打开呢？看来到底还是要修车了——
血液滚烫的感觉从额角沿着面颊一路向下，眼皮终于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