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法】酒友 7
黑钢觉得眼皮很沉，试图睁开，又没有什么力气。这也难怪，黑钢这样想，毕竟自己出了车祸，可能麻醉还没过去。但意识却是清醒的？黑钢有些疑惑，又拿不准，毕竟自己之前没有这样的经历，受到的伤也都是——
疼痛忽然清晰，汗冒了出来。黑钢辨别了片刻，恍惚明白这痛感大概来自于左手，像是被什么贯穿了。可那真的是自己的手吗？总觉得那只手，似乎比自己的手小很多，更像是某个孩子的手。等等。为什么自己能看得见呢？明明没有睁开眼，却能看见那只手，那只被一束月光似的什么贯穿后钉在残垣断壁上的小手。
或许，是梦？
嗯，或许，是梦。
只有做梦才会这样吧？既然是梦，自己更深入些也没有关系吧？反正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偶尔沉浸其中，也不错。
只是，这个梦，并不美好，甚至有些残酷，黑钢隐约觉得。
有了深入梦境的想法，视线也不再被固定在那只手上了。其他完全黑暗笼罩的部分渐渐的亮了起来，却也没有太亮。哦，梦到的是晚上的故事吗？像是要印证黑钢的想法一样，视角突然转换，黑钢觉得自己的个子仿佛矮了大半截，正仰望着天空。有什么散开了，眼前出现了一轮满月。
“不要动——”
只有轮廓的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熟悉，大概是自己的认识的人吧。黑钢觉得听从这样的劝告没有什么不好，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乖乖的顺从，毕竟是眼前的这个人用法术将自己钉在这里，自己的手还——
嗯？
自己的手？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月光将那一部分也照亮，黑钢梦境之中的视野更加宽阔了，隐约明白远处还有些什么人正在说话。
“正是月读她自己要来这战场之上的，会遇到危险她自己也十分清楚。”
“可是——”
危险？什么危险？被称作“月读”的少女会遇到危险吗？知道有危险还让少女一人走到自己面前，那个女人言下之意，是她们姐妹二人早有万全之策么？姐妹？为什么自己会知道月读与那个人是姐妹呢？是梦境中自己做出了这样的设定，还是现实中真的存在着这样的一对姐妹？无数问题闯入黑钢的意识之中，然而此刻他最该思考的是自己在梦境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成为了那个被穿透手掌的孩子了呢？如果那真的是自己，自己是要伤害月读吗？左手动弹不得，右手呢？右手是握着什么吗？仿佛是梦境将黑钢的意识禁锢在了孩子的身体之中，不想让他看到右手一样，身体僵硬着，无法动弹，就连视线也再一次被固定在了左手上。
“快走！”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画面突然变幻，左手贯穿的痛感变成了力量的拉扯，原本的仰视变成了俯视，那只小手变成了大手，正抓着谁纤细的手腕。
“快走！”
面容模糊的那个人颤抖着扬起嘴角，微笑中带着绝望，催促着自己，让自己放手。
不，不能放手！
连声音也发不出，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黑钢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不想放手，不能放手，自己怎么能放开手？！然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只大手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的手腕。
不！
“汝若是真心期望与之同行——”
又是一阵痛感袭来，这一次，是左肩。
血淋在了那就要分辨出模样的脸上，那人圆睁着眼，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有什么落了下去，和刀一起。
“你该醒过来了。”
声音十分的冰冷，黑钢知道这个声音属于某个人，自己本能的抵抗着，却又在绝对的力量之下不得不遵从那个人下达的命令。
睁开眼时，黑钢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醒了？”
“啊，醒——”
话未说完，黑钢就觉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
“与你一样——”
两条打着石膏的胳膊吊在胸前，金发男子原地转了一圈向黑钢展示他披着的蓝白条病号服。
“前几天不小心出了车祸，轻微骨裂，我倒是想回家去，可大夫非让我住院多观察一阵。昨天闲着四处逛，正巧遇见你从手术室出来。”
“也是车祸么——”
嗓子发干得厉害，黑钢重新合上眼，尝试着吞咽唾液缓解不适。
头很疼，身体灌了铅一样的发重，看来自己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这可真算得上是巧合啦，见到我有没有觉得很惊喜呢？”
“惊喜什么？酒友变成病友？这是惊吓好吧？”
黑钢依旧闭着眼，胡乱应答着。
“可喜可贺，我们之间也算是有了相似之处呢！”
“看在这点儿相似之处的份上，麻烦您帮忙按下呼叫铃好么？或者，把那个小鬼找来——”
“小鬼？”
金发男子的反应让黑钢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
“也对，你不认得的——”
黑钢无奈的叹气。自己大概是将金发男子与谁弄混了。他只是与自己喝了几次酒，是与自己的日常生活无关的人。对，他只是自己如今那无趣的生活之外的什么人。
“是我脑子不好使。”
做了几个深呼吸，黑钢攒足了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插着输液管的左手活动了几下手指，右手则去确认身体的其他部位是否完好。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只有脑袋上缠着纱布。黑钢长出了一口气，转回身去按墙上的呼叫铃。
“倒是很轻易就承认了自己脑子不大好使呢。”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原本脑子就有问题。”
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遥控器，黑钢调整了一下床的角度，让自己倚着坐着。
“是记忆又出现问题了吗？”
“又？”
黑钢对这个字眼产生了疑问。
“我一直都认得你说的那个‘小鬼’的，不是吗？”
“不，你们不认识的，他是——”
他是谁来着？
黑钢坐在病床上，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
“你是谁？”